边狱

如果这样可以拯救你。

【查罗查】REWRITE

Summary:

“我知道他要醒。死人要睁开眼睛。”

(被误解的罗塞尔的一生)

 

 

(一)

 

       查拉图睁开眼睛时以为自己在做梦。祂茫茫然地抓握着手指,月光比水更冰凉,洒落在占卜家修长的手指上。

       祂的眼睛闭了又睁,才确认自己确实仍拥有着生命,祂坐在贝克兰德西北角的一间小房内,手边是占卜用的水晶灵摆。仿佛回到因蒂斯那长久迷人的夏夜,一切安宁祥和,甚至听不到恼人的虫鸣。

       可是……可是罗塞尔的投影明明就背叛了祂。

       在这场名为“诡秘之主”的赌局中,砝码是自身的非凡特性,压注人赌上一切,却独独没想到自己手里的棋子跳进了对方的阵营,大开大合,未等他反应过来便一败涂地,片甲不存。

       查拉图想了一会,失笑地摇摇头。

       不,罗塞尔属实不能被称为棋子。

 

 

(二)

 

       罗塞尔……是一个不算意外的意外。

       祂自降生那天便带有诸多谜团,那日星星的轨迹出现了些许的偏差,无数恒星眨着眼睛试图穿过原初的屏障,现实与灵界曾短暂的交融,祂做了一个梦,现在想来,占卜家的梦境果真预示着现在、过去和未来。

       一个栗发的男人对祂伸出双手,背后星空像油画下坠的帷幕,高高的荆棘王冠被男人顶在头上,祂的蓝眼睛发亮冰凉。很久很久,祂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伸出手。

       果真。查拉图想着,祂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找到祂,心甘情愿臣服。我遵循梦境与灵性的启示,我目睹祂的死亡,我为祂盖上棺木,我为祂撒上一把土,我不曾握上那双手。

       从来不曾。

 

 

(三)

 

       祂匆匆赶赴旅程。

       占卜家的灵性直觉提醒祂,那里有答案。

       在祂产生“行走”这一念头时,祂便来到了因蒂斯。在祂离那水边的宫殿足够近时,祂才听到欢乐的歌曲。查拉图心中有了些猜测,祂故作不知地混进跳舞的人群,视线在一位位带着面具的舞者上一触即分。舞曲转了个调子,人群贴面而舞蹈,踩着舞点欢乐。

       祂得找到罗塞尔,在祂的生命结束之前。

 

 

(四)

 

       然后他要找的人撞入他的怀中。青年的眼睛亮着,面颊和嘴唇都是充血的红润,快活地对他举起了酒杯——也许是对他身后的人举杯?查拉图不知道,他愣了一下,还没想好怎样开启二人间的话题,罗塞尔转了个半圈,又取下一杯酒,投入了另一侧的美人怀中。

       查拉图呆了几秒,默默站回阴影处,思考是不是要动用无面人的能力,再给自己按罗塞尔的审美换上一副大胸细腰长腿金发绿眼,总之,一位美女的相貌。

       他摸着自己还不算少的廉耻心,突然觉得,还是打晕罗塞尔更为妥当。

 

 

       就在查拉图脑内已经开始计划怎样用占卜家的能力来制服一位考古学家时,一个带着酒气的拥抱就覆了上来。

       是罗塞尔。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我的灵性直觉……没有任何提醒。

       这是他后知后觉的惊惧。

       “罗塞尔……”他试图开口,却被几乎挂在他肩膀上的人按住了嘴唇。(好重的酒味,罗塞尔到底喝了多少)

       “你知道吗,这种酒叫做水晶香槟,它被长久的保存在木质酒桶里,让酒体更加丰腴,口感更加浓烈。你知道吗,查拉图,它尝起来就像女人的乳||房。”

       查拉图产生了一丝诡异的滑稽感,罗塞尔是在和他调||情吗?

       “醇正清雅、优美和谐……她比你可贴心了太多。”

       “查拉图……”罗塞尔在他耳边含糊不清,带来的热气与酒气丝丝缕缕,灼烧着占卜家的面颊。“你干嘛来找我?”

       “我……”占卜家又试图开口,又一次被满身酒气的年轻人打断。“反正不是密修会的事,就是安提哥努斯的事,对不对?你从来都这样,家族、政治、权力、非凡……你哪个都想要。”

       他的另一只手还拿着细长颈的高脚杯,酒液芬芳,色如湖泊,此刻却被罗塞尔一起胡乱地怼到查拉图的脸上。

       罗塞尔太放松了。查拉图想。他知道罗塞尔的酒量,就算是再喝一倍,他也不会做出这种浮夸的样子。

       可你就是拿一个装醉的醉鬼没有办法,查拉图忍了几次,终于在要被酒杯怼上眼睛时微微侧过了脸,用牙齿和嘴唇抢走了玻璃杯。

 

 

(五)

 

       “于是你现在又要为他们打扰我了!”罗塞尔不满地嚷着,踉踉跄跄地靠向身旁铁质雕花的栏杆,钢铁玫瑰默默地环绕着醉酒的年轻人,似乎也想从他脸上借走一分绯红。周围人来人往,却无一人注意到舞会主角的缺席。

       查拉图取下杯子,摇晃了下半满的月光,干脆地把酒液喝了个干净。他随手把杯子扔向地面,罗塞尔听到玻璃碎裂声的时候,也听见占卜家的话语。

       “陛下,可以结束了吗。”

       他的灰眼睛比月光更凉薄。

 

 

(六)

 

       一切消散的比它们建立时还要快,查拉图看着周围人像失去支撑的机械小人,层次崩解坍塌。水面只波动了一瞬,甚至还未曾惊扰里面浮出的月光。在赤条条的天地之间,祂和罗塞尔相对而立。

       这里只有星星、祂和罗塞尔、还有不能提供任何保护的空气。查拉图想着,一时间有些紧张。哪怕在祂们最放肆的年月里,命运也不曾优厚至让祂二人无牵挂地单独相处过。现在机会来了,祂已一无所有,随了罗塞尔的心。

       “陛下。”罗塞尔挑眉,但没有打断查拉图的言语。“您何故出演这等戏剧?”

       罗塞尔低头笑了笑。

       “因我可悲而胆怯,天真而软弱。”

       “我只敢在无人处爱你。”

       查拉图感受到一丝荒诞,知识皇帝有读心的非凡能力吗?这话不是祂说的,更像是来自自己心底。

       祂猜想着,试探着问,“您能听清我的话吗?我在说,这里实在过于奇异……”

       罗塞尔微笑地打断祂。

       “我听到了。我曾爱你。”

 

 

(七)

 

       我说过,这里实在没有躲避的机会与环境。查拉图想着,为这句话惊骇莫名。

       这到底来自罗塞尔,还是祂自己?

 

(八)

 

       一切又回到了开始,祂和罗塞尔相向而立。查拉图一时有些恍惚,仿佛灵界与现实再次交叠,背后油画似的星星浮现,虚空的大门打开,罗塞尔——罗塞尔马上要对祂伸手。

       祂伸出手了。

       查拉图闭了闭眼。他轻声开口。

       陛下,您知道扮演占卜家的守则是什么吗?

       知预兆,而不笑。

 

 

(九)

 

       “我很久前就见过您。”祂对这出木偶戏的主人自言自语。“早在您发出第一声啼哭时,我便在梦境中看到了您的未来。一个自由人,他的身体始终是忠于自己的。因此您不应关注我的那些欺诈性的话语。占卜家与偷盗者一样可恨,您忘记过吗?”

       “我从前不会握您的手,现在依旧不能。”

       祂和罗塞尔相望,突然流泪、喃喃自语。

       我搞不懂你,罗塞尔。

       那些交谈、那些低语、那些欢聚。那些不合时宜的拥抱,那些过分逾矩的相处……我搞不懂你。

       罗塞尔依旧没有开口。

       你若要杀我,为何又要爱我?你若要给予我死亡,为何我仍然会尝到你的悔意?

 

 

(十)

 

       就在那个夏夜,查拉图说。

       你是皇帝,你是火焰,你是群星之星,早晨之子。你升起你的宝座直达天听,在你之前未有的,在你之后也不会再有。你拥有一切,你慷慨地与我分享,你要我也以同样的方式回应,而我不能——

       为什么呢?皇帝在露台上瞪大眼睛,你为什么不能走到我面前,为什么像老鼠一样躲在角落。你在哪里,你的本体在哪里,你出了什么差错,查拉图,我不相信这是你的本意——

       

 

(十一)

 

       那就是我的意思。天使流着泪,刨开自己的胸腹,递给皇帝一颗血淋淋的心。我无能为力,我止步于此,我不可能——像你一样、如你一般——有那么多的精力。爱众人并杀众人。我的灵魂像你面前的一个女人。如果你要杀我,祂长吸一口气。

       那就来吧,我的复活次数已经用尽,我不恨你。

 

 

(十二)

 

       罗塞尔一直听他讲完。慢慢地放下了手。

       原来是这样。他说,粗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扯下领巾,然后是外套和装饰的小披风,裂开扣子,脱下丝绸的衬衫,除去装饰的宝石。

       “你总是这样。你看着我的时候,我却觉得离你好远。”他缓了缓,一把扯下裤子,身上除内衣外不着寸缕。他坦然地站在查拉图面前,舒展自己的胸肌和小腹。

       “我们分分合合,不断试图回到因蒂斯的夏夜,最终都被带至这里。”

       “我的确杀了你,而我并无悔意,同时马上要再杀你一次。”

       查拉图闭了闭眼,我知道。

       “我是因蒂斯的皇帝,我手握神权与皇权,我的情人可以从白枫宫排至伦堡。”

       “我知道。”

       “我在那些有限的时候没有爱上你,以后也永远不会。你拒绝了我,因此我不会再向你伸出手。”

       ……

       “我知道,陛下。我知道。”

       “那好,你闭眼。”

 

 

(十三)

 

       祂又一次听到了钟声。

       年幼的占卜家在钟表箱里发抖,柜子里好热好黑,他呼吸自己刚吐出的气,费力的解开领结,用那块布条抱紧自己。

       一群强盗和叛徒。他听见自己细小的哭声,觉得心仿佛坠落进冰窟里。头顶上方,机械发条走了三圈,时钟回音箱里发出雷声般的轰鸣。

       让我回去。让我回到昨日,让我藏身进历史的迷雾。我的父亲仍在,我的家乡仍在,我的皇帝仍在。我是安全的,我是得庇护的,我没有输过——

       他为眼皮上突然传来的热量惊得一抖。

       孩童从回音箱中被拖出。

 

 

(十四)

 

       “罗塞尔和占卜家的故事结束了。”罗塞尔保持着这个姿势,对查拉图开口。感觉手下的脑袋微不可察地向下点头。

       他苦笑,“可是黄涛还想再试一试。”

 

       查拉图,你听好。他清了清喉咙。

       “我从没因你知晓的那些感到牵绊,怎么你竟在心中为我塑了一座神像?

       “我告诉你一件事,神是要被推倒的,要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来吧,让我们以人的方式恋爱。

       “我现在要将我的世界分享给你了,查拉图。我要走近你了——天啊,我们之前到底在做什么,我怎么才意识到你会这样想。你听好,我要告诉你真正的我了,你要听好。

       “你不许摇头,你已经告诉过我了,你不恨我。我们会重新开始。”

       手心里,天使的睫毛擦过祂的掌心。

 

 

(十五)

 

       他听到另一个人生。

 

(十六)

       

       天使在赤身的凡人掌心下,很长久的时间,祂们都没有说话。

       这里只有星星,没有月光,甚至不曾有过虫鸣。查拉图感觉一滴雨落在祂的嘴唇间,而祂含住了那滴水。

       好咸。祂想。

       “那么现在来吧,”祂听见皇帝的声音——原来他也曾是凡人——“我们的故事还没结束,死人要睁开眼睛。”


(十七)

       唤我吧,爱人,高声唤我!
       不要让你的新娘这样久伫瑶窗。
       古老的梧桐路上
       黄昏不再醒:
       道路已空旷。


后记:

    感谢片片,让我得以写完这篇,他们终于跨过(我自己臆想的)艰难,(在我这个同人女的帮助下)于星空下重构他们的人生。为了凑到十七我可谓煞费苦心。原本想凑到二十四的,但是实在是凑不出了。

    祝这个大可爱生日快乐,和生日外的每一天都快乐,幸福平安,一生被爱。@超级无敌大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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